2011年12月11日

In My Blood



[Fuck Yeah USA #11]
[Date:Oct 10, 2011]
[Band:Dream Theater]

我們從紐約的的唐人街搭乘"風華巴士",
加上塞車時間大約三個多小時到達麻州的波士頓。

在這裡感受到的第一件事,
是升級感──我們自己升級了,
因為搭波士頓地鐵時發覺很快就可以掌握。
搭過紐約地鐵,
就會覺得自己到哪裡都沒問題啦。

波士頓地鐵規模不大且單純,
紅線就是紅線、橘線就是橘線,
不似文湖線板南線一類文謅謅的名字;
紐約地鐵則是用123、ABC,
因為那麼多線路如果要用色彩命名,
可能會牽涉到色彩學的問題吧。
紐約的地鐵圖只有白天才可以信任,
因為到了晚上與假日,
線路就會像霍格華茲的樓梯一樣隨時轉向、停駛、跳站。
我們在網路上找到過"夜間路線圖"的服務,
不過要收費。
有一次我們看完演唱會,
迷路到凌晨三點...

也明顯感覺到,
人們看起來同調多了。

在紐約搭地鐵的一大樂趣是"看人",
不同民族、不同階級、不同的風格分類的人都在這裡,
尤其你看不出有什麼主流的流行風格,
因為每人自己都代表他自己,
這也是個對很多事情都見怪不怪的地方。
我們看過在月台上自己播了音樂便輕舞起來的女孩,
也遇過上車來以吟唱方式訴說自己困境的黑人,
他唱腔裡的磁性讓我心頭被敲了一下,
結果就掏出一把銅板了。


(跳舞的女孩!)



還見過一個金髮女孩,五官英挺像是希臘女神雅典娜,
真讓人想扯條白窗簾給她做服裝,
實際上她卻穿著鬆垮嘻哈裝再扛一台特技腳踏車。

波士頓看起來就是書卷氣,乖乖牌了一些。
不過之後我們有去逛MIT麻省理工,
深深感覺到那些阿宅才是作怪的智慧犯,
最可以代表他們風格的事件,
是趁深夜把一台警車運到學校的圓頂上,
還留下拆解手冊給收拾善後的警察。

總之波士頓並不是個無聊的地方,
我等愚人還可以多花些心思在海景與美食上。
波士頓擁有一條寬寬大大的河川接至海岸,
市區的範圍不大,
河邊步道與典雅的街景都吸引人想要多走路。
幾乎所有景點都可以步行到達,
尤其對剛受過紐約洗禮的我們來說更是輕鬆愉快。





我們在海港的船屋旅店住過兩天,
非常非常的美。
夥伴說她曾在破曉時一個人溜到漂浮的木棧道上走走,
而其實我也在幾小時前做了一樣的事,
是船都靜止、海水黑亮無聲的深夜,嘿嘿。


(船屋外有桌椅,可以看著海景吃消夜)



*





在市場裡吃到的生蠔,5美元四顆,
是小販當場撬開殼,
我們取萊姆切片擠上汁後就直接站著吃的。

生蠔吹彈可破的肉質可以用"脆"來形容,
它希溜地滑進嘴裡、啵地被咬破,
生猛鮮味從舌根擴散,
還帶點海水的鹹,而萊姆的酸更襯托出狂野。
清爽的餘韻翩然溜走,
讓人心焦如焚、需索無度。

猿人的進化過程中不知何時開始食肉的;
這種舌根上的刺激、這種"生命"的鮮甜味道,
從上好牛羊的肉汁中也可以感受到。(要說令人上癮的程度卻又不能比了)
從口中顫到心裡,
好像激起了基因中的生物記憶,
我們以前來自大海、我們開始吃動物。

美食還有龍蝦等多種海鮮、
以及義大利人做的義大利麵。
義大利人做的義大利麵裡如果放了海鮮又更讓人驚叫了。
這裡有條街是義大利餐廳的群聚地,
許多移民臉孔的老闆不知為何總要親自站崗門口,
有些說服路人進入、有些阻擋沒有訂位的人,
然而語氣中不約而同的都帶著傲骨。


*


Dream Theater在市中心的一間歌劇院上演,
跟此團用到一個同樣的字,叫Orpheum Theater.
裡面就是那種紅色絨布座位、到處都有華麗雕花的風格,
不知是不是因為場地的關係,
進場時覺得波士頓的歌迷們比較安靜守秩序。
明明也都是穿著金屬團T的人種,
難道換到了不遠的城市外卻有不同民情?

這個場地是讓觀眾居高臨下的階梯劇場形式,
且規模不大,
所以觀眾與樂團間有種親密感;
不過在這環境下還能不能撐起氣勢,
就要看樂團本身了,
像暖場團與Dream Theater的存在感就有差距。







Dream Theater在一陣交響進場樂中出現,
先從新歌"Bridges in the Sky"開始,
樂聲鋪天蓋地的。
五個人,
其中四個是至少加入了十幾二十年的老將,
加上一個新鼓手Mike Mangini,
坐在他龐大得像一座涼亭的鼓架裡面。

比較硬的搖滾樂聽多了,
看見組合豪華的鼓組時總會特別興奮。
支架延伸到鼓手的頭頂上,
掛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乍看還以為是燈,
結果全部都是鼓類。





或許因為原本就是音樂用空間的關係,
音場也沒話說,
可以讓人很專注在聲音上。

幾乎每首都不似一般的歌有明顯的主歌副歌結構,
而是像電影或歌劇一樣,
一幕一幕的轉折、發展下去。
每個段落的切換都在氣氛上一換,
有時是更往緊張處爬了一階、有時是豁然開朗。
各樂器的演奏都非常繁複高超,
而主唱James LaBrie延展力強的高亢歌聲,
像是由經驗老到的船員駕駛的船,
在驚滔駭浪中也可以輕盈優雅的航行。

原本的鼓手Mike Portnoy打了25年後忽然退出,
於是此團在去年發佈了他們徵選七名頂尖鼓手的過程錄影,
Mike Mangini勝出。
不只技巧優秀,
吸引好感的台風也使人印象深刻,
就是那種讓人覺得打鼓好像很愉快(實際上也是)的特質;
於是新專輯都還沒錄就讓他增加了不少擁護者。
以一個老牌大團來說,
這的確是向大家引薦新成員的好方法。

雖然我還不熟此團,
卻也相當期待他的演出。
因為鼓手的動作大所以比較可以清楚看見他到底在做什麼,
非常過癮,
然而完全無法預測他的下個動作,
鼓的演奏好像遵循著單位更小的變換週期。

其實他原本就是挺有名氣的獨立鼓手了,
與不少樂團、藝人合作過,
一些技巧驚人的表演片段也早在網路上流傳多時;
幾年前開始他在一間音樂學院任教,
現在辭了教職加入Dream Theater,
總有一種圓了夢的味道,
尤其可以從他得知自己勝出時的表情中看出來這點。


(鼓手徵選很精采,有三集,各位自己往後找吧)



(可以看看他架鼓具與solo)



*


相當慚愧的,
Dream Theater的音樂我還無法透析足夠,
我既不懂樂理、
也還沒有那麼細緻的重金屬聽力,
目前沒辦法以文字適當的表達出他們音樂的高度與深度;
就連回到家複習專輯也於事無補,
我最好的一副播放系統也無法重現出現場震撼的十分之一。
抱歉,
在以文字捕捉了那麼多場美國演唱會後,
我要在最後一篇投降,心服口服且五體投地的。

我可以寫說鍵盤手Jordan Rudess太厲害了,
當他開始solo時我像被鬼嚇到一樣在心裏叫了聲"幹!",
他要辦個鋼琴獨奏會也沒問題,
而且能打掛一票穿著燕尾服的同業;
還有那個彈六弦貝斯的直長髮東方男子是怪物嗎,
他與同樣很強的吉他手面對面互飆時,
氣勢好像古畫中虎與龍的纏鬥。

不過他們的演奏有多複雜、弦律到底多美麗豐富?
裡面所傳達的是什麼樣的情境?
當所有樂聲交織並飆升到一個高點,
我感覺到走鋼索般的心驚膽跳,
這股氣派從何而來?

我一直是以"是否能向當時的感動交代"來評斷自己寫得夠不夠,
而我不能草草交代,
所以現在先舉白旗吧。
我的文字是追不上他們的音樂的,至少現在沒辦法。

在現場我只知道,
台上的五個人無疑都是實力強大的樂手,
在我聽懂前就征服了我。
一邊聽著歌,
我心裡猛然這樣想──這聲音是讓人要崇拜一輩子的東西。
這根本是宗教性的一刻,
忽然好像可以理解有些人在路上遇到傳教,
隨即成了信徒的心情。




安可曲"Under A Glass Moon"



*


散場到街上時覺得很不習慣,
因為如果是在紐約的話一定會聽到男性的嗓音大叫"Dream~Theater~!!",
然後眾人會鼓譟附和,
滿腔熱情才算是宣洩結束,明明在場內都叫到嘶啞了。
但波士頓這裡的散場方式好安靜啊。
路上店家都關門了只剩幾幅霓虹燈亮著,
除了散場人潮,路上沒什麼人活動。
我嘗試吼叫了一下樂團名號,
但四周實在是太寧靜了,
這麼做會有犯罪般的心虛感。

直到走過了幾個路口,
我們背後忽然傳來了聲音:

"Excuse me, two ladies..."

我們回頭看,是一個穿著團T的圓胖大漢,
就是一般來說應該會大聲吆喝的類型,
但他正彬彬有禮的向我們說話。

請問,你們覺得剛剛的表演怎麼樣?

我們回答說很棒,非常棒!

他接著說,這應該是此生遇過最棒的表演吧?

我們說沒錯。

最後他說謝謝你們啦,晚安。

談話結束,他朝另一個方向過馬路離去,
路上又安靜了下來,
我們都要開始懷疑波士頓是不是有宵禁了!
只剩我倆在夜色中繼續朝旅社走,
逐漸走入寬闊的住宅區,
只剩路燈與幾戶人家黃黃的燈火,
空氣涼涼濕濕的。

經過了一座橋,
不是什麼特別的橋,兩側還加裝鐵網,
下方是空蕩蕩的火車鐵軌;
我終於按耐不住於是趴在鐵網上,
肺部吸飽空氣後"嘎啊啊啊啊"的怪叫起來!
夥伴也照做,
啊,看完那麼棒的演唱會,還是要叫一叫才覺得對勁。
之後回台灣聽演唱會看怎麼辦。

這裡是此次美國行的終站了,
長途旅行中三天二頭就在不一樣的地方醒來,
到最後會開始遺失對生活的實際感,
到了哪個城市都覺得很迷幻,
就連回到台北的那天也這麼感覺,
一切都不太真實。
目前還不討厭這樣就是了。

在這段時間裡很密集的遇到、感受到了很多,
不管是新進的還是從心裡新被發掘的,
我都覺得是要在我血管裡流動一輩子的東西。


(補一下河邊的景,在這裡我們總是盯著水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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