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ck Yeah USA #10]
[Date：Sep-Oct, 2011]
[Band：A Place To Bury Strangers]
一天我們南下到了曼哈頓島的City Hall站，
聽一個當地的鐵道迷說，(我們在地鐵博物館閒聊起來的)
這站是6號地鐵的終點站，
如果我們到站時先悄悄待著別下車，
便會隨著它鑽進U型的迴轉道，
裡面可以看見封閉已久、一般禁止通行的百年月台，
有著老樣式的拱頂結構與馬賽克拼磚等等，
最後我們會回到反向的新月台。
紐約地鐵從1904年就開始營運，
現在錯綜複雜讓我們吃了不少苦頭；
有些偏遠車站看起來一百多年來都沒變過。
我們照他的指示到站不下車，
全車都空了只剩我們。
果然車門關起，鑽進黑暗之中。
可是最後什麼都沒看見，
車廂太亮隧道太暗，
可能以前老月台還有一些照明所以看得見吧。
我們放棄，
不過車站內外也已經夠古色古香的了。
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其實還有另一個古蹟──布魯克林大橋。
跟許多當地人及遊客一樣，
我們要挑戰走過去，1.8公里。
人很多，從上橋處就瀰漫著舉辦什麼大活動似的氣氛。
下層車道的汽車讓橋體發出金屬的嗡嗡聲，
是龐大結構才發得出的渾厚低鳴。
被這聲音提醒了自己很渺小，
不過人在美國早就對這種事情習慣了。
其實走起來不難，
沒有阻礙地走長路很愉快，
尤其天氣不錯，看著天空、看著複雜的懸吊系統、
再看看遠方的大樓一下子就過去了。
1883年完成的橋，它有著老照片的棕色，
是想到一個多世紀前的老美國就會聯想到的棕色。
走完後心裡有種"這才算到過美國"的完成感。
*
橋的這一端是布魯克林，
靠橋一帶稱DUMBO，有一些藝術畫廊與書店，
也有個漂亮的河濱公園，
我們下了橋後便坐在水邊，
望著水波及對岸高樓林立的曼哈頓島吃外帶沙拉。
往北是Williamsburg與Greenpoint區域，
這些都是人家說藝文氣息濃厚、很多特立獨行的人聚集的地方。
的確走在路上就感覺得出來。
(曾路過的，好壯觀的塗鴉牆)
Williamsburg有個地方叫做Pete's Candy Store,
它不是糖果店而其實是音樂酒吧，
每天都有小樂團表演，
可以趁happy hour時段點些便宜的啤酒，
走進像是巴士車廂的窄小隔間聽音樂，
累了還可以到後院去透透氣，
很讓人覺得舒服的酒吧。
店裡暖調可愛，
我們去的那次有個清新風格的樂團表演，
這舞台倒挺合氣氛，
簡簡單單的讓人想起對音樂的純粹感情。
表演台窄到沒辦法放進完整的鼓組，
連基本款都稱不上於是看起來像玩具，
貝斯手被迫要坐在音箱上，
主唱索性讓麥克風架立足於台下。
表演結束後他們要自己收器材，
因為怕氣氛乾，
貝斯手還被派出來說笑話。
結果他說了一個很棒的故事，
這以後有機會再談吧。
總之這家店讓我很喜歡。
*
我們有去過中央公園幾次，一次探險一部分。
曼哈頓島從外側看來擠滿了水泥大樓，
中間卻包夾了那麼大一塊林木蔥鬱有湖有丘的綠地，
總有一種非現實的味道。
當然的，
有一次去是鎖定了紀念John Lennon的"草莓園"。
最好先查過地圖，
從外圍街道找到最接近它的入口再切進公園，
不然很容易迷路的。
嵌在地上的放射狀拼磚圖案襯著"IMAGINE"字樣，
照例有人擺了幾朵花。
有個外國媽媽試問女兒，
妳知不知道這是什麼？ 然後解釋了起來。
另外也有玩耍經過的孩子，
問他的同伴說這是什麼？ 沒有得到答案。
*
看A Place To Bury Strangers的那天晚上，
算是我們在紐約的最後一晚。
隔天要去波士頓四天，
我們會再回來，
但所剩時間只夠去全天營業的第五大道Apple旗艦店幫人點買東西。
當時賈伯斯剛去世，
店外整修工事的素色圍牆正好成了貼滿紙條的紀念牆；
還有不少人將咬了一口的蘋果放在牆邊。
最後，
我們會坐在時代廣場的發亮階梯上，
望著炫目的廣告牆發呆到凌晨，
沒有睡覺就去搭飛機了。
所以這個晚上是用來好好道別的，
正巧今天表演場地超級酷炫──是在船上！
不是停在港邊裝模作樣的船，
而是來真的，會載著噪音奔離陸地的船！
傍晚我們到了西南邊的港口，
沒有任何指示招牌，柵欄入口也還沒開，
不過看到了活動公告中所寫那艘叫"Half Moon"的船，
應該是沒問題吧。
於是我們望著漸漸變暗的天際線好一會；
港邊漸漸聚集了穿著入時的年輕人。
A Place To Bury Strangers算是新生代的紐約代表，
音樂以伴隨特別過火的白噪音著稱。
好像可以聯想到現代的城市生活是什麼樣的心情。
*
開放上船了，Half Moon是艘中型的觀光船，
下層是有玻璃窗的室內座位區，
吧檯有飲料與食物。
上層有一半區域以帆布棚遮蓋，
就是待會樂團要表演的地方，現在已經在架器材了；
走向船頭則到了沒有遮蔽的甲板，
挺冷的，
等船開了更會冷，
不過我們打算先待在這裡。
雖然這夾於曼哈頓半島與長島之間的水道叫"河"，(East River，東河)
不過水應該來自外海的，
而且寬大得讓人直覺想叫它海。
船開始往黑漆漆的海上開去，
暖場團也開始表演了，
不過我們繼續待在外面看風景，遠遠的聽。
甲板上也站著不少人縮起脖子聊天，
城市夜景從一旁滑過。
前方出現了鋼骨結構的威廉斯堡大橋，
這是三座東河上的大橋之一。
船從橋下走過，
我們抬頭看見它繁複的鋼鐵組構，
在照明燈光中好像博物館裡的史前巨物。
接下來是有著靛藍與白配色的曼哈頓大橋，
也是鋼骨結構，
不過較典雅纖細，漂亮的拱線躍過大水，
是三座橋中的淑女。
很快的又鑽過我們走過的布魯克林大橋，
堅毅而自若的。
(白天的曼哈頓大橋)
旁邊有人說，河邊什麼時候出現了旋轉木馬？
我們上次走過橋後，在河濱公園有經過那座旋轉木馬，
才開始營運不久，乾乾淨淨的，
在冷冷的河邊獨自被玻璃帷幕罩住，
遊客三三兩兩依然照常運作，
好像海市蜃樓一樣的東西。
右手邊是曼哈頓島上華爾街一帶的文明光亮，
就是滿滿豎立高樓，然而現在少了"雙子星"的地方。
"佔領華爾街"運動的盛況這次我們錯過了。
船繼續前進到了較寬闊的海灣，
朝著自由島前進──自由女神挺立的地方。
越靠近她，船開始以Z字型迂迴行進，
是為了讓我們欣賞不同角度吧。
各位相信這場票價不到一千元台幣嗎。
(航行圖)
船在自由女神前稍作逗留，
A Place To Bury Strangers這時開演，
我也凍到受不了，就進去表演區了。
沒有舞台，
在船上簡單架設音箱與燈光，
不必太顧慮音場更不用擔心隔音問題，
這樣一個在微光點點的海灣中舉辦的噪音派對，
多美好。
當我在寫這篇文章時耳朵也隱隱作痛了起來，
他們的噪音果然很有侵略性。
"噪音搖滾"在傳統上，
是以尖刺包含著蜜汁為魅力，
當我們穿透了噪音外殼後可以觸摸溫柔的核心；
而A Place To Bury Strangers比起來真是硬派，
原本專輯聽來還算有些飄忽感，
現場則從電氣訊號變成鋼鐵實體，
鼓擊的強硬、效果器的尖叫聲敲打著刺穿著，
其中包藏的感情，
也沒有要安慰人的意思。
海的顏色好黑，
光線只能在波紋上粼粼反射而不能滲透，
我的平衡感被浪濤給混淆、腦袋被蠻橫的白噪音侵占，
黑色大海無疑的壓迫感，與音樂恰巧同調。
船慢慢地往回開，
越來越近的萬家燈火好像要把人吸進去。
《完》
"I Know I'll See You"
(最後貼一下，賈伯斯的臨時紀念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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